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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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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工朱阿姨笑瞇瞇地請魏麗琴抱著孩子出去,魏麗琴卻忽然臉色一沈,指著林曉的鼻子就罵了起來:“你不能趕我走!你這個沒良心的!你吃我們喝我們這麽多年,現在孫家出了事,就翻臉不認人!你要不要臉?”

聽到這麽不要臉的指責,林曉頓時就懵了。她從小生長在單親家庭,因為母親經常不在家,做得一手好菜。結婚之後,她一心想做賢妻良母,每次都是自己親自下廚,正餐變著花樣做,還時常烤點蛋糕餅幹。

別說蔬菜水果了,這些年,連家裏的米都是她買的。更別提孩子的奶米分錢,和水電煤氣之類的花費了,因為這,她工作那麽多年,都沒攢下什麽錢。要說吃喝,也是孫家母子在白吃白喝她的。

此時,面對魏麗琴那副猙獰的嘴臉,她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到底有多蠢。她在講臺上可以口若懸河,吵架卻實在不行,氣得手都顫抖了,卻楞是說不出一句話。要不是現場沒有人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說不定還真會被一臉義正詞嚴的魏麗琴給騙了。

可惜,如今的慈濟醫院,已經沒有一個人不知道林曉事件的始末了,聽到魏麗琴的指責,只覺得好笑。現場所有人都用看白癡的眼神望著那個抱著兒子的私生子,卻在一臉委屈地上躥下跳的老女人,沒有一人露出哪怕半點憐憫的目光。

潑婦罵街,大多是為了煽動輿論,獲取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的認同。魏麗琴指著林曉的鼻子罵了半天,也沒見一個人站出來為她主持公道。環顧四周,才猛然意識到現場氣氛不對。不知道是真心覺得委屈,還是覺得有些下不來臺。她竟然抱著孩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扯開嗓子便哭號了起來。

“我的老天吶……我的命怎麽就這麽苦啊……怎麽就攤上這樣一個狠心腸的兒媳婦……把兒子害進了監獄還不算……還花光了我所有的錢……”

她一哭,剛剛才被她哄得安靜下來的寶寶也跟著大哭了起來。一時間,大人哭,寶寶嚎,聲音響徹了整個樓層。

林曉原本就已經被她氣得不行了,看到這一幕,簡直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只能抱緊了女兒,一言不發。

劉戰見狀,直接撥通了保安室的電話:“餵,保安室嗎?二樓有個神經病,正在大哭大鬧,我怕她失控傷到病人,你們快點派人過來處理!”

接到電話,保安來的飛快,二話不說,過來架起魏麗琴,抱起孩子就往外走。

眼看著自己就要被拖出病房,魏麗琴忽然嘶吼一聲,掙開了保安的束縛,發瘋般沖向病床上的母女二人。

“都是你!都是你的錯!如果不是你,建業不會被警察抓走,公司也不會破產!都是你!都是你的錯!我們孫家倒了八輩子血黴,才娶了你這樣一個喪門星!”

眼看著魏麗琴的一雙爪子就要撓到林曉的臉,劉戰連忙飛奔過去,一腳將她踹翻在了地上。開玩笑,她可是費了一整支基因修覆液才讓林曉重新恢覆現在這樣清秀的容貌的,要是被撓花了,她可就虧大了!

“幹什麽?誰允許你碰我的病人的?”踹完,她一聲暴喝,竟驚得所有人楞在了當場。劉戰吼完,才猛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補充道,“我……我爸爸醫院的病人……”

魏麗琴爬起來,還想再戰,可惜,保安根本沒給她機會。

聽著魏麗琴的罵聲和孩子的哭聲漸行漸遠,劉戰長舒了一口氣,走過去,溫柔地摸了摸孫輕雪小朋友的頭:“別怕,我會跟保安室打招呼的,她以後不會再來騷擾你們了。”

“謝謝……”林曉說完謝謝,一直強忍著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孫輕雪小朋友卻神色如常,一邊用小手替媽媽擦著眼淚,一邊柔聲安慰了起來。

劉戰已經習慣了眼前這身份倒轉的一幕,微微一笑,走出了病房。

剛剛見了孫建業的私生子,她又想到了那個父母雙亡的可憐男嬰。回去取了沒來得及還給家屬的媽咪包,向智腦問了孩子的病房號,便徑直向兒童病區走去。

小孩子的恢覆能力果然比成人強,同樣的傷勢,王水根還在昏睡之中,小家夥卻已經醒來,正眨巴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四處看人。守在小家夥病床前的,正是之前那位省人體器官捐獻辦公室的工作人員。智腦無聊查了一下,發現是真的,還知道了他的全名張永。

“媽媽……”看到劉戰,小家夥竟然又喊上了媽媽。

劉戰正不知所措中,卻聽張永笑著解釋了起來:“孩子的爺爺奶奶是農村人,原本想讓孩子的小名叫狗剩。說孩子長得太好,怕養不大,我表姐堅持,才換成了喵喵。大概是聽得多了,這小子,見人就喊喵喵。”

“嘛嗚嘛嗚……”劉戰讓智腦倒帶,仔細分辨了一下,才發現小家夥的這聲媽媽其實是喵喵。原來一直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看看小家夥情況穩定,她笑著把媽咪包遞給了張永。

張永道了謝,打開包,看到裏面的東西,眼眶頓時又紅了。

“就你一個人,還沒通知家裏嗎?”想起他之前哭著說不知該怎麽跟家裏說的那一幕,劉戰忍不住八卦了一句。

“通知了,我爸媽正帶著喵喵的外公外婆在下面……”張永的聲音弱了下來,沒繼續說下去。

慈濟醫院的太平間在負一樓,不用聽他說完,劉戰也明白了。

果然,沒過多久,一對哭得眼眶紅腫,站立都有些不穩的中年夫妻便在另一對中年夫妻的攙扶下出現在了病房裏。

看到腦袋包得像粽子一樣的外孫,一直在強忍著眼淚的夫婦二人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來,哭聲撕心裂肺,怎麽止也止不住。

慈濟醫院生意很差,雖然是雙人間的兒童病房,卻沒有別人。整個兒童病區更是門可羅雀,完全不用擔心會打攪到別人,見夫婦二人哭得淒慘,劉戰也就沒勸。

如果說魏麗琴的哭聲只會讓人覺得煩躁的話,那麽這對中年喪女的夫婦的哭聲則絕對堪稱心靈武器了。劉戰只在病房裏站了一會兒,就覺得難受得不行,聽著聽著,竟感覺鼻子開始陣陣發酸。害怕繼續留下去會被夫婦二人的哭聲感染,她連忙轉身出了病房。

這對夫婦雖然哭得淒慘,衣著打扮卻不俗,看著不像窮人的模樣,年紀也不算太大,養大一個嬰兒應該沒問題。劉戰剛剛為小家夥的未來松了一口氣,卻聽智腦的聲音幽幽在耳畔響起。

“我悄悄查了一下,這孩子的父親是從農村出來的,就是這個時代的人俗稱的鳳凰男。現在,孩子的爺爺奶奶叔叔伯伯也正往醫院趕,你說,接下來會不會上演一場奪孫大戰?杜雲龍為了擺平這次的事情,可是拿出了輕傷十萬,重傷五十萬,死者兩百萬的賠償。一個死者兩百萬,這孩子父母雙亡,再加上自己也受了重傷,加起來就是四百五十萬。總覺得,接下來又有好戲看了。”

這種好戲,劉戰一點都不想看。她皺了皺眉,沒有理會智腦。一路漫無目的地在醫院內閑逛了起來。

走著走著才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走到了杜立行的病房門口。杜立行人年輕,身體底子也不錯,雖然已經腦死亡,身體的各個器官倒也還沒出現衰竭的跡象。此刻,正安靜地躺在病床上,一眼看去,仿佛只是睡著了一般。

忽略掉身份立場,杜立行的相貌的確很符合這個時代的人對乖寶寶的定義。皮膚白皙,眉眼柔和,有點男生女相,閉著眼睛躺在那裏,就像一個安靜的洋娃娃。怎麽看都不會讓人把他跟導致了重大交通事故的肇事司機聯系到一起。

“是劉戰啊,你又來看我們家立行了。”劉戰正站在病房門口,對著杜立行的臉出神,忽然聽到了他母親張蘭的聲音。

張蘭會認識劉戰也不奇怪。其實當初洗塵宴的時候,劉戰跟他們一家也曾有過一面之緣,只是當時,她只顧著吃,沒怎麽註意罷了。

聽到這話,劉戰不好意思再在門口站著,幹脆邁步走進了病房。

杜雲龍已經離開,病房裏此刻只有張蘭一人。從她跟之前一模一樣的的打扮,跟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味道可以判斷,自從出事之後,她甚至都沒回過家。此刻的她蓬頭垢面,雙目紅腫,眼睛裏還布滿了血絲,跟劉戰之前看到的那副妝容精致的貴婦模樣,簡直有著天壤之別。她跟劉戰打過招呼,就又低頭,緊緊握住了兒子的手。

“電視裏說,多跟植物人說說話,可以幫助他醒來。我正跟他說他小時候的事情。我說到哪了。哦,對了,他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寫了篇作文,是關於理想的。”張蘭伸手摸了摸兒子的臉,笑得一臉溫柔,“行行寶寶,你不是說長大要當大科學家,要造火箭,造飛船,帶著爸爸媽媽一起遨游宇宙嗎?你快點醒來,媽媽還等著跟你一起去遨游宇宙呢……”

劉戰很想提醒她,植物人跟腦死亡是有區別的,話到嘴邊,卻怎麽也開不了口。只能安靜地站在那裏,目不轉睛地盯著杜立行的臉。

就在她糾結著該怎樣尋找機會,向張蘭告辭離去的時候,智腦的聲音卻再度在她腦海中響起了:“可惜啊,太可惜了……年輕,英俊,還多金,媽媽又這麽好,這家夥分明就站在這個時代年輕一代的巔峰啊,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惜卻生生把自己作死了……”

她正奇怪智腦什麽時候同情心這麽泛濫了,卻聽它話鋒一轉,“你覺不覺得,這麽漂亮的身體,摘除了器官,送去火化,最後變成一堆骨灰,實在太可惜了嗎?”

“你什麽意思?”智腦的言外之味實在太明顯了。

果然,劉戰剛剛問完,便聽智腦氣勢洶洶地宣布道:“我想要他,我想要這個身體!”

劉戰想也不想便否決了:“不行,你是人工智能!這……這違反聯邦憲法!”

“這裏不是聯邦!”智腦不依不饒,“借我一支基因修覆液,我要重新激活他的腦細胞。”

劉戰原以為智腦只是一時興起,聽到基因修覆液,頓時便明白它是認真的,竟有些不知所措。

大概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緒,智腦忙道:“你不用擔心我會離開你。知道雲端嗎?利用這個時代的通信網絡,我可以同時存在,隨時同步。在這個擁有網絡的時代,我就是世界之王!”

“可是……”聯邦智腦準備帶頭違反聯邦憲法,這一幕實在太挑戰劉戰的常識了。

見劉戰可是了半天也沒說出反對的理由,智腦意識到有戲,連忙繼續努力:“這裏雖然是平行時空,但誰也無法保證,外星人是不是依然存在。既然來到了這個時代,不管能不能夠成功,我都必須做點什麽。要做點什麽,就必須站到世界之巔。我當然可以選擇更簡單的方式,瞬間黑掉全世界的網絡,但如果這個時空同樣存在外星人,那麽我的存在也將瞬間暴露。”

智腦頓了頓,繼續道:“你是個女孩子,又只會醫術,我不可能讓你犧牲一切幫我。想來想去,最好的方式還是我自己找個身體親自上陣。你應該明白,我這麽做,是為了全人類的未來!話說回來,醫院果然是個好地方啊,沒想到這麽快,就讓我等到了合適的身體。”

聽智腦的說法,它竟然已經蓄謀已久了。劉戰回憶了一番人類跟外星人之間艱苦卓絕的鬥爭,明白它說的是事實,再也無法說出任何反對的話來。只是望了一眼病床上的杜立行,依然有所顧慮:“你真想要這個身體?當時他超速行駛,還導致了多人傷亡的嚴重交通事故,一個危害公共安全的罪名,就足夠他在牢裏待很長一段時間了。”

“不,他只是超速行駛,既沒有酒駕,也沒有毒駕,夠不上危害公共安全,最多也只是一個交通肇事罪,積極賠償,完全可以爭取到緩刑。這個時代的緩刑,緩著緩著,也就不用坐牢了。”

智腦狡黠地一笑,“操縱網絡輿論,對我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這小子腦子好,不怎麽學習成績卻不錯,上學期還拿了二等獎學金。林江大學的二等獎學金哦!這個時代的人對好學生總是特別寬容。我又在他的空間裏偽造了不少抱怨父親出軌養私生子,母親只顧著打小三不關心自己的日志,各種抑郁蛋疼悲春傷秋。現在甚至已經有專家借著這次事件,開始研究父母關系在子女成長過程中的影響了。如今他人又已經腦死亡,還簽了遺體器官捐獻協議,你覺得網友們還會對他不依不饒嗎?”

劉戰無語,智腦果然已經蓄謀已久。

智腦已經興致勃勃地暢想起了未來:“醒來之後我只要裝失憶就行,難道大家還能因為連我自己的不記得的事情,指責我嗎?在國外,腦死亡就是正式死亡了。嚴格意義上來說,人已經死了。看看這張臉,這麽可愛,這麽無辜的臉,你忍心指責他嗎?”

“為什麽聽到你這話,我會覺得不爽?”

“大概是因為,你還站在受害者的角度吧。你放心,等我擁有了他的身體,我一定會盡力替他補償的。我跟你說啊,等我有了身體,對你也很有好處的。以後誰要是敢欺負你,我就揍他!一句話,借不借我基因修覆液?”

“不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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